Cobalt_Aldehyde

喜欢手写懒得打字的大脑洞咸鱼

【五伏】Time After Time all惠419

summary:

                 黄粱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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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进酒吧,他不能喝酒,讨厌炫光,亮紫色的镭射灯晃得他眼睛发痛。他的眼睛总是很容易痛,据说这和他的白化症状以及长时间注视电子屏幕有关。同事说很少有比员工加班还拼命的老板了,说的时候很少避开五条悟。但这其实不算什么,坐在电脑前,只用动脑子,还能睡觉。这样想其实挺奇怪的,难道他还有不睡觉的时候?只能说如今的工作强度确实让他觉得舒适,又或者换一种说法,他天生就闲不下来。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五条悟推开了酒吧大门,在被镭射灯遗忘的角落里看见一个男孩。

男孩,不是男人。他看起来和这里格格不入,五条悟想了几秒钟,意识到那种把他和其他所有人区分开来的是干净。倒不是说其他人着装邋遢,就算同样的衣服套在男孩身上,他也只会觉得这是个被整蛊的高中生。对,高中生。那双眼睛和那张脸,看起来都太年轻了,十五、十六,总之不太像个成年人。保安为什么会把他放进来,因为那张让人觉得可以分一杯羹的脸?五条悟看着角落里只有一点烛光的小桌子,也许因为光线太暗,经过的服务生很少驻足,甚至很少有人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总不能是因为没看见,五条悟想,他自己都觉得好笑。鬼使神差或者无意识地,他在男孩桌边坐下了。一杯甜牛奶同时被推到他面前,男孩抬起头,朝他笑了笑,“我想你会喜欢这个。”

“这是新的搭讪手段?”

“鉴于你先走向我,这应当算作一种回应。”

“来者不拒?”

“这样说我会伤心的。”男孩把头偏过去,几乎贴在桌面上了。五条悟这时候才发现蜡烛是真的蜡烛,不是什么装模作样的红色长条电灯。烛光跳进他眼睛里,把翠绿的瞳孔搞得像块熠熠生辉的磷叶石。那种脆弱到通常在原石状态下才能保存的东西实在太美,就算没有打磨也很少抛光。

他打了个激灵,就像这个男孩一样。

“相信命运吗?”男孩趴在桌面上抬头看他。

“比如?”

“今夜群情欢畅,但只有你走向了我。”

“也许要问问这盏小烛灯。”五条悟从路过的服务员手里取下一杯柠檬苏打,推给男孩,举起甜牛奶向他示意。“敬小烛灯。”

“敬小烛灯。”

玻璃杯在半空撞出一声脆鸣。

五条悟觉得自己一个晚上把一辈子该说的话都说完了,虽然他本身是个话痨,并且,看起来还能活很长。但是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对着一个陌生人,在音乐吵闹到几乎听不清对方说什么的地方。五条悟说他十六岁的时候从大学毕业,离家出走,后来开了个公司,过程曲折,其中一大半的原因来自于自家人的阻拦。没办法,家里太有钱了。他摊开手,耸了耸肩,所以公司很快破产后我不得不重新回到那里。男孩在这时候笑起来。你笑什么,他问。我记得——不,我是说,你看起来不像那种会轻易妥协的人。男孩捧着苏打水,他把玻璃杯焐热了,透明气泡上升地比寻常更快。五条悟盯着那些从炸裂气泡中跑出来的水雾,感觉轻飘飘的。不,当然不,他说,怎么可能随便妥协。

嗯哼?

我把家里的公司变成自己的公司了。

听起来是个大工程,只有你一个人吗?

哦这个,其实也没有那么复杂。五条悟举起被喝掉一半的甜牛奶,比——他看着被渲染成乳白色的玻璃杯愣了一会儿,比什么?他不记得了。但总是会发生这样的事,有个东西在脑子里,你要说出来,结果下一秒,啪,突然就消失了。就算它已经在舌尖上了也没用,这不是努力想就能回忆起来的事。五条悟擅长活在当下,忘记了,那么说明不重要。总之不是什么大工程,我一年不到就搞定了。他对男孩说。

不知道为什么,男孩看起来有一点悲伤,但他很快又笑起来了。他就像喝多了,明明捧的是杯苏打水,但是五条悟就是觉得,他喝多了。他们在酒吧深处最阴暗的角落里,离大门窗户和通风口都很远。蜡烛快烧到底,空气也不流通,男孩脸上浮现一层轻薄的潮红。他觉得自己脸上也很热,头晕脑胀的。男孩放下玻璃杯,抓住他的手,“我想我们其实都不喜欢这个地方。”

“可以叫我惠。”男孩把他从座位上拉起来。站起来了,五条悟才发现他看起来其实比脸要成熟许多,年轻人不会有那样笔直的脊梁。笔直,也不算做一种外形,它好像是——是一种更虚无缥缈的,抓不住的感觉。年轻人很难有这样的,你看出来他的直,但你也会知道这种直就像一根玉条,碎掉的时候会发出悦耳的叮当声。但当你看着这个男孩——当然不能只看脸,你根本不会让碎这个词从脑子里蹦出来。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跟着个不认识的人,就这样从酒吧里跑出来。夜风比空气更冷,但除了让他起一层鸡皮疙瘩,并没有起到任何提神醒脑的作用。他竟然觉得自己曾经也这样在夜晚的街道上奔跑,拉着男孩——那是真正的男孩,看起来要比现在还小一点,从更高的地方跑过去了。他记得星星应该在他们脚下,他们踩着那些东西跑过去,月亮就在他们身后,近得可怕。

“悟,悟。”男孩摇了摇他的手,“怎么了?”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这个搭讪手段就太老套了。”惠笑起来,他笑起来的时候很安静,嘴角提起来,眼睛的弧度也是淡淡的。五颜六色的霓虹灯落在他的皮肤上,把整个人搞得有一点透明。他好像要碎了,五条悟被自己吓了一跳。身后的店员大声说五百二十四号,惠又摇了摇他的手,“到我们了。”他猛地把手松开,那截手腕已经被抓得发紫了。

“抱歉。”他有点手足无措。

“没关系。”惠拿着小票把粉红色的甜品袋子拎过来,“毛豆泥鲜奶油的喜久福,樱花巧克力味的糯米皮。”

他说樱花,五条悟才发觉头上一直有什么东西纷纷扬扬往下头飘。粉红色的花瓣被他兜了一肩,有些卡在头发里。那棵樱花树好像从店里长出来,花枝几乎覆盖这一小片的天空。花太多,风吹起来的时候落花就像一场雨。粉红色的大雨把惠的脸都搞得有点模糊了,他举着纸袋,有些疑惑地问,“不喜欢吗?”

喜欢,怎么不喜欢。连跟他最久的那个老管家都搞不清楚的口味全被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男孩摸清了。喜久福,提拉米苏和纸杯蛋糕,他其实对口感没有太大的需求,只是甜,只要够甜。他觉得自己好像很久没有这样畅快地吃过甜食了,这又是一个古怪的错觉。五条家谁能管他,谁管得到他。他在路边买了一块生姜烧,很自然地递给男孩。很古怪,因为口味的原因其实这家店已经快倒闭了。他为什么笃定男孩会喜欢这种口味的东西,虽然他确实很喜欢。路过宠物店的时候他看着橱窗里一黑一白两只小奶狗,“惠,你想养他们吗?”男孩好像很惊讶,“哦,我只是,我觉得你很喜欢他们。”

他们从宠物店出来的时候,装在喜久福袋子里的变成了那两只狗。“我应该叫他们什么。”惠抱着纸袋,“我想名字应该你来取。”

“玉犬。”

“?”

“黑和白。”他说话没过脑子,等反应过来,才发现这个名字毫无新意到有些愚蠢的地步了。惠看着他尴尬的脸,抱着小狗很开心地笑了起来,“虽然太简单了,但是——”他摸了摸小狗的脑袋,“我很喜欢,谢谢。”他指着小狗说玉犬,黑,黑色的那只叫了一声,白,白色的那只也叫了一声。

“它们也很喜欢。”

黑色的那只蹦到五条悟怀里,快乐地摇尾巴。

“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一手拉着五条悟,一手抱着狗,往人流相反的方向跑过去。这里的人好像也变得很奇怪,所有人都往一个方向走,连回头都很少有。人们的胳膊和膝盖撞在他们身上,所有人都带着同一种幸福到诡异的笑容,但是他看不清,他只看清了几个,接着视线就被接连不断的大腿和胳膊打碎了。霓虹灯的彩光越来越淡,越往前跑,两旁的高楼就越破旧。这是同一条街吗?他记得他们并没有转弯,也没看见过红绿灯。但是同一条街会允许这样的装修出现吗?五条悟不知道。到后面几乎就只有几个闪烁的路灯,人群莫名其妙就消失了。水泥路被污渍和潲水搞得脏兮兮的,有几个黑色的水坑,面上散着油光,总之气味不太美妙。

这个时候其实就已经可以开始怀疑这是否是一场骗局了,但很奇怪,五条悟并没有觉得任何不适。他竟然觉得眼熟。贴满重金求子和开锁电话小广告的水泥柱,斑驳的路灯灯杆,白漆上面裹了一层厚重的黄色污垢。他好像来过这里,还带走了什么东西。但这个东西——就像酒吧里那个“比”一样,被大脑完全遗忘了。这一切都像幻觉一样。再往前路灯彻底罢工,有很长一段——或许不长,只是因为夜幕深沉,难以看透,但在五条悟眼里,那是很长一的段。他拉着男孩的手强行让他停下来了,倒不是因为对自身安危的担忧。他发现自己又无意识地加大了抓住男孩手腕的力度,惠把头转过来,“害怕吗?我不会伤害你的,我保证。”

不是这个原因,五条悟想,太荒谬了,但是,他觉得这片阴影会把男孩吃掉。他被吃掉过,什么时候,不知道,但他就是被吃掉过。他花了很大力气从那里走出来,但是光照进来的时候,他看见男孩掉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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